中新网山东新闻10月23日电(潘育婷 王采怡)以“中西宇宙观：创造论与生生论”为主题的儒学与西学论坛第八回10月21日在山东大学举行。论坛由山东大学儒家文明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谢文郁主持，特邀香港浸会大学宗教及哲学系副教授骆德恩、山东大学易学与中国古代哲学研究中心教授李尚信主讲。来自山东大学、山东师范大学等高校的10余位嘉宾与谈。

　　谢文郁在开场辞中表示，论坛将围绕“如何理解宇宙与人生的起点”展开，并由对起点问题的追问启发对当下和未来生活的思考，在科学技术时代重提对生存本原的关注。

　　香港浸会大学宗教及哲学系副教授骆德恩从希伯来创造论谈起，由“宇宙从何而来”一问引出对“第一因”的探讨。他认为，存在一个“第一因”创造宇宙。他梳理了宇宙论论证的历史发展，解释了宇宙论论证的三个版本，即莱布尼茨式、托马斯式和卡拉姆式论证。针对休谟和康德对宇宙论论证的反驳，骆德恩认为这两位哲学家并没有成功地否定这些论证，进而以自己的优化工作为宇宙论证的合理性辩护。他试图将自己对宇宙论论证的优化，建立在严格的逻辑有效性基础上，即一个论证只要前提正确，演绎有效，结论必然正确，而不需要直接观察到结论。

　　作为论证起点，骆德恩提出一些理由说明，如果有东西无因开始存在，那么其他东西也将会在人们周围无因开始存在，但事实并非如此。这意味任何有开始的东西都需要依赖前因决定它开始存在，而这前因如果有开始，它也需要依赖另一个前因。但无论有多少类似有开始的前因，没有一个会开始存在，因为没有一个有独立存在的能力，即每一个都需要依赖另一个先开始存在，它才能开始存在。因此必须存在一个没有开始的“第一因”，即一个不依赖于其他事物，而能独立存在并且有独立能力使其他事物开始存在的“第一因”。

　　骆德恩进一步证明，“第一因”是原本没有变动，并具有自己能够发起第一事件的能力，也具有防止自身发生变动的能力，即“第一因”需要有自由意志，才能够从原本无变动的状态中造成第一个变动。拥有自由意志意味“第一因”是有位格的创造者，而不是没有位格的宇宙。而“第一因”创造者也需要具有巨大的能力和超然的智慧，才能使没有理性的物质宇宙具有微调、系统和规律。骆德恩认为，宇宙论论证和设计论论证是基于理由，而非基于无知，科学的发展并没有淘汰“上帝”，而是发现了“上帝”——即自身无开始、拥有自由意志和巨大能力、超然智慧的宇宙创造者——存在的证据。

　　山东大学易学与中国古代哲学研究中心教授李尚信对骆德恩的发言作出回应，并阐释了中国处理起源问题的方式。李尚信认为，“第一因”并非是不证自明的，而且骆德恩对宇宙“第一因”的预设太过具体，并非都能从推理的前提中具体地推出，而从中国哲学角度看，“第一因”也并不一定是具有智慧的存在。

　　李尚信指出，相比于西方创造论认为的“第一因”具有超级智慧和自由意志，中国哲学中所说的“第一因”是“无为而无不为”的，即是无意识的作为。魏晋玄学家郭象提出的“独化于玄冥之境”概念和东汉《周易乾凿度》所说的“先天五太”都是指向这种“无为之为”。由此，李尚信认为中国哲学关于起源问题的讨论设定性和假定性较弱，由于不去预设具有超级智慧和自由意志的“上帝”存在，从“如无必要，毋增假设”角度看反而具有更强的论证性。

　　李尚信通过对芝诺悖论的思考，提出了自己对质量互变规律的新的理解，认为质变产生差异，有了差异才有数量，进而才有量变。因为有质变，所以事物体现出质的某种非被限定的性质；又因为质变的有所限定性，所以事物又体现出某种被限定的性质。因此，所有事物都是有所限定和无所限定的统一。正是无所限定，使事物具有了一定的“活力”，是生生之源。如果说，具体事物的“活力”往往有外在作用的因素，那么，作为宇宙终极的“活力”，则只能是其本然如此，没有他因，神妙而不可具体言说，所谓“道可道，非常道”也。正是这神妙而不可言说的终极“活力”，生出宇宙及其生命，是宇宙的终极生生之源。宇宙可能并非唯一，具有“活力”的宇宙也可能非唯一，而只有具有特定“活力”的宇宙才能产生出具有智慧的生命，同时，作为智慧生命的人类也只能对产生出了人类生命的自己的宇宙进行具体观照，对其他宇宙不可亲证。

　　两位主讲人的发言引起与谈嘉宾们的热烈讨论。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教授黄玉顺认为，这是一场宗教与哲学的对话、中与西思维方式的对话，对于“第一因”的讨论并非理性问题，而关涉相信问题。山东师范大学齐鲁文化研究院副教授孙清海对黄玉顺的评述表示认可，他认为“第一因”的逻辑推论最后仍指向信仰。

　　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教授沈顺福，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尚文华，儒学高等研究院副教授郭萍和邹晓东都针对骆德恩的发言进行补充和阐发。沈顺福认为将思维世界的超越实体和现实世界的客观实体相互替代，会混淆两个领域；尚文华认为无法从经验说明逻辑，不能根据现实观察推导超越性的存在；郭萍指出基于因果链条倒推出的“第一因”也需要论证，即经验推出来的结果是以结果作为前提在演绎，只能对既有经验做解释，无法对未来有效；邹晓东则认为宇宙作为“整体”或“大全”，上帝、上帝的创世工场、被创造的世界共属“宇宙”这一大全整体，适用于作为“部分”的“有存在和变化的开端”“有原因”概念可能根本不适用于作为大全的宇宙整体。有根本不同。

　　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李章印从中西起源论的对比出发，认为西方哲学重建了外在超越者，而中国哲学更强调整体超越。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王培锋则关注到中西两方对创生论的认识，创生论不仅出现在《圣经》中，中国许多民族信仰也体现了创生论的观点，并且两者在思维上最终是一致的。山东师范大学齐鲁文化研究院教授闫春新认为，中国古代也存在外在的对上天的信仰，而在科技与人文对冲的当下正需要重建一种外在信仰，以使人类有安身立命的空间。

　　据了解，希伯来创造论与易学生生论，是两种极具代表性的古典宇宙论。二者分别通过与希腊哲学、中国诸子百家切磋交融，跻身为中西方传统文化的始源性要素。本次论坛讨论了希伯来创造论和易学生生论的理论内涵，在中西宇宙观的比对中探索两者思维的相异与合同。传统西方塑造了强有力的外在信仰，认为存在拥有自由意志的“第一因”，构造了系统而规律的宇宙；中国的生生论则强调“无”的思维境界，在“无为”中创设天地，在“生生”中联系万物。但中西方对生存哲学的讨论最终都将指向一个目标，即如何成就人，这一点决定了中西文明资源必将长远切磋交融下去。该论坛由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暨山东大学儒家文明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主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