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问丨姜中武：拥有东西方混合基因的苹果如何成为太空水果？

　　中新社烟台12月28日电 题：拥有东西方混合基因的苹果如何成为太空水果？

　　——专访中国果树专家、山东苹果果业产业技术研究院副院长姜中武

　　中新社记者 杨兵 王娇妮

　　苹果是世界上种植最广也是产量最大的果品之一。在漫长岁月里，苹果以酸甜滋味，给人们带来丰富味觉享受，也让众多国家和地区以其为产业，增进了解、促进合作。美味的苹果，更因中国航天员宇宙大型“吃播”，“馋哭”世界网友。中国果树专家、山东苹果果业产业技术研究院副院长姜中武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独家专访，解密苹果的“前世今生”。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苹果到底来自西方？还是东方？

　　姜中武：苹果历史悠久，世界温带地区均有栽培，但主栽品种各不相同。西洋苹果虽栽培广泛，但中国苹果栽培历史同样悠久。根据目前研究，现在栽培的苹果均起源于中国新疆野苹果，名叫“塞威氏”苹果。

　　人类在享受苹果不同风味的同时，也把它带到了更广阔天地。我们现在吃的苹果，是典型的“中西结合”水果，“掺混”着东西方基因。

　　中国近现代苹果栽培要从一名叫倪维氏的传教士说起。1871年，美国传教士约翰·倪维氏带着西洋苹果的枝条来到烟台，发现这里的自然条件、地理环境与他的家乡美国纽约州非常相似，凭借果树栽培经验，他在烟台毓璜顶南麓建设果园，种出了与本地苹果截然不同的果实。附近农民发现后，将枝条嫁接到本地的“沙果”海棠树上，此后中国逐渐有了“青香蕉”“红香蕉”“金帅”“小国光”等主要品种，开启了中国苹果产业的新纪元。

观众在第二十届国际果蔬·食品博览会上参观烟台“栖霞苹果”展位。唐克 摄

　　到20世纪30年代，日本利用西洋品种，杂交出了“富士”苹果。中国苹果迎来全面改良机遇，后来通过引进“富士”，并不断选种发展，选出30多个短枝、上色优良、品质上佳的优良品种，构成了现在的苹果栽培体系。

　　作为混血的“富士”，有很多优势，个头比较大、清脆爽口，种植具有不落果、不裂果等优点，还耐储存，逐渐发展成当家品种。对于果农来说，哪种苹果容易种植，并且产量高，耐贮性好，效益好，就会首选种植。现阶段，不同地域都有自己的特色品种，但截至目前，富士苹果无论是在品质上，还是种植效益以及消费者的喜爱程度上，还没有被超越。

山东栖霞苹果艺术节。任梦雪 摄

　　中新社记者：苹果为什么能占领世界水果市场，成为世界上种植最广、产量最大的果品？

　　姜中武：首先，营养价值高。苹果是中性水果，果胶、矿物质元素等含量均衡，对身体很有益。第二，苹果栽培、管理、储藏较方便。在中国北方，苹果是漫长冬季里很好的维生素来源，成为最普遍的水果之一。第三，苹果具有“包容性”。老少皆宜，是世界各民族都接受的果品。另外，已有专家研究发现，苹果中有独特的成分，能使人愉悦，可以提供“良好心情”，西方就有谚语“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目前，对苹果的利用可以说是做到了“榨干吃净”，一点也不浪费。个头大的直接卖到市场，个头小的做成罐头、苹果酱、苹果块、苹果脆片、果脯、苹果醋、苹果酒，果皮还可以提取果胶……

　　苹果在世界各国饮食文化中拥有独特地位，是很多地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世界上的“苹果控”数不胜数，他们将苹果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比如一些国家将苹果加工成粉，用于制作面包、冰淇淋等。最近几年，以苹果酱为主的产品畅销全球，许多国家的民众用苹果酱作为馅料，制作特色美食，颇受欢迎。

　　苹果还早已成为一种文化或“符号”。在众多领域，很容易见到以苹果为图案的设计元素。苹果看上去四平八稳，在中国有着平安的寓意，世界上许多国家也把它当作“健康”“智慧”等象征。

苹果在中国有着平安的寓意。于良意 摄

　　中新社记者：苹果的“中国风味”是一种什么滋味？又是如何走向世界的？

　　姜中武：烟台苹果是典型的中国风味儿，果形端正、色泽艳丽、果肉甜脆、香气浓郁、营养丰富，享誉海内外。这主要与适宜的气候和环境分不开，同时，当地果农的辛勤耕耘，科技人员在育种、栽培、病虫害防治等领域的不断探索，政府的产业政策扶持，品牌宣传等因素，共同造就了这种经典风味儿。

采摘苹果。烟台市委宣传部供图

　　目前烟台苹果种植总面积280万亩，年产量570万吨。在苹果市场百花齐放的当下，烟台苹果连续13年蝉联中国果业第一品牌，品牌价值超过150亿元人民币。

　　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中国其他苹果产区从烟台引进苗木、学习技术，一大批烟台林果技术推广人员在各地留下足迹，“烟台苹果”的风味传到大江南北。

　　不仅如此，这种风味儿还不断走出国门。中国是全球重要的苹果出口国之一，其中烟台苹果及加工品出口占据重要地位。位于烟台的栖霞苹果批发市场，是亚洲最大的苹果交易中心，从这里发出的苹果通过转口贸易等方式销往全球多数国家。

参展商在山东国际苹果节上推介苹果产品。孙文潭 摄

　　美国是全球检疫措施最严格的国家之一，2015年中国苹果首次出口美国。《中欧地理标志协定》2021年正式生效，协定中，“烟台苹果”成为首批中欧地理标志产品之一。

山东烟台检验检疫人员在对后续出口美国的烟台苹果进行有害生物检查。唐克 摄

　　中新社记者：航天员王亚平“太空出差”期间，烟台苹果多次亮相，引来全球围观，苹果成了“太空水果”。您认为要如何向世界讲好中国苹果的故事？

　　姜中武：因为营养丰富、易储存等各方面优势，苹果在众多水果中脱颖而出，成为“太空水果”。王亚平是烟台人，在空间站吃家乡苹果，对于苹果行业的从业者尤其是年轻人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航天员王亚平在太空用苹果表演杂耍。图片来源：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办公室

　　不仅是登上太空，近些年来，烟台苹果屡有高光时刻，亮相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G20峰会、青岛上合峰会等重大活动和会议，代表中国苹果的最好品质，呈现给全世界。

　　要给中国的苹果与苹果产业赋予更高价值，应该做好品牌建设，讲好苹果的故事。中国苹果产业经历了波澜壮阔的发展，一位位辛勤的劳动者、一个个名优品种如群星耀。苹果栽培历史中的传奇人物、苹果与世界美食的碰撞、凝结在苹果产业背后的匠人精神、农艺师的成长之路等内容，可深入挖掘。100多年来，物种融合助益苹果“升级换代”，而苹果在全球的“流动”也促进文化交流。(完)

　　受访者简介：

姜中武接受中新社“东西问”独家专访。王娇妮 摄

　　姜中武，烟台市苹果协会会长，山东苹果果业产业技术研究院副院长，烟台大学农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苹果育种和栽培生理、果品加工等研究，是入选山东省泰山学者种业计划专家中唯一的苹果种业专家。